是产品质量不合格，还是为美国的房价下跌“埋单”？

　　贾同春怎么都没想到，四年前在大洋彼岸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登陆的卡特里娜飓风灾害，会和他掌管的泰山石膏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泰山石膏”）扯上关系。

　　飓风过后，美国大批房屋重建时从中国进口了部分石膏板。两年后，美国媒体称，一些家庭因使用中国产石膏板出现屋内异味、住户流鼻血和头疼等症状。为此，今年4月8日，美国路易斯安那州东区联邦法院裁定，泰山石膏支付七个家庭安置费260万美元赔偿，并将健康索赔要求押后审判。

　　泰山石膏并未出席美国的任何听证会，这个判决让泰山石膏股份有限公司总裁贾同春感到愤怒和无奈。与此同时，由于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下称“CPSC”）收到了3000多份来自于30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的相关投诉，中国其他石膏企业也在面临被起诉和索赔的风险。

　　莫须有的“问题石膏”

　　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时，贾同春承认，这让泰山石膏处于“非常为难的境地”，“我们希望并且相信，中美双方政府及其委托的科研机构能够以科学为依据，将问题研究清楚，也希望相关行业协会出面，使中国石膏板企业能够和起诉方达成和解的协议。”

　　昨天，CPSC网站上挂出启事，表示CPSC正在调查与问题石膏板有关的可能存在的火灾隐患，“如果你怀疑问题石膏板与火灾有关，请报告。”并说明空调气化装置线圈、电线和其他元器件腐蚀（主要特征是变黑）是问题石膏板在住宅使用中常见的现象等。

　　面对中国石膏企业可能大规模被美国有关方面提起诉讼的局面，贾同春直言：中国石膏企业必须说不！

　　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石膏板生产国和消费国，石膏板年用量超过20亿平方米，这个市场基本被其国内的石膏板巨头掌控。如果不是发生卡特里娜飓风，中国企业很少会对美国出口石膏板。

　　卡特里娜飓风等多起灾难，使得众多房屋倒塌，重建让美国国内石膏板短时间供不应求。根据5月29日北新建材（000786.SZ）的公告，中国企业在2006年和2007年分别向美国出口石膏板58万吨、43万吨。其中，2006~2007年，北新建材及下属的泰山石膏共出口美国1422万平方米（每平方米重量10公斤左右），占总销量的2.61%，到2008年，泰山石膏向美国出口只有1.69万平方米，2009年未向美国出口。

　　从2008年底，美国媒体称沿海高热潮湿地区的一些家庭出现屋内异味、金属物件以及空调系统变黑或者锈蚀、住户流鼻血和头疼等症状，德国可耐福公司成为最先被投诉的石膏板生产商。

　　很快，更多的注意力转向可耐福在中国天津投资的工厂，再转向大批中国石膏板生产商，最终演化成了“中国毒墙”话题。目前，CPSC共收到 3082份相关投诉，分别来自于30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涉及被告96家。

　　“泰山石膏板过去、现在从来没有出现过对人体有害的问题。”贾同春说。

　　石膏板在全球大量生产使用时间已经超过60年，纸面石膏板是用石膏和纸复合而成，生产过程不采用任何苯和甲醛等有毒有害的有机化学物质，被认为是对人体健康最安全的建材产品之一，从未出现过美国这类集中投诉情况。

　　事实上，出口到美国的石膏板都是按照美国采购商的要求进行生产的，这其中需要经过中国生产商、中国出口商、美国进口商、美国建筑商和美国房屋商等多个环节检查，只有所有程序检测都合格的石膏板才有可能合法用于美国的房屋建筑。

　　而CPSC和美国环保署在2009年5月发布的检测报告表明：美国现在的室内空气实验没有发现含硫气体超标，只是甲醛超量，而石膏板中并不含有甲醛。同年11月，CPSC的检测报告再次显示：“问题中国石膏板”有害物质含量没有超出美国的石膏板产品标准规范。

　　“我们莫名地被判赔偿260万美元的依据是从何而来。”贾同春说。他表示，泰山石膏尚未收到美国法院送达的上述判令文件。

　　石膏板之所以得到广泛采用，最重要的优点之一就是防火。而昨日CPSC为调查与问题石膏板可能存在的火灾隐患，因无证据，要求各方给予帮助的公告，有可能让事件进一步升级。

　　中国企业该对谁说不？

　　贾同春告诉记者，让他至今想不通的是，泰山石膏从2006年开始出口石膏板到中东、亚洲、欧洲、非洲等数十个国家和地区，迄今为止没有收到其他地区任何关于产品问题的投诉。更值得注意的是，到今日，泰山石膏也没有从美国进口商那里得到任何关于质量问题的投诉。

　　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2007年，全球最大的玩具商美国美泰公司分三次召回2000万件中国生产的玩具，理由是玩具涂料中铅含量超标。其中85％的产品是属于按照美国设计要求、按照美国进口商要求进行生产制造的，最终美泰公司承认，多数产品都是由于美泰在设计方面出现了问题。

　　CPSC的报告指出，即使是在没有使用中国产石膏板的房子里，由于室内采用空气内循环、建筑物设计不合理、通风不良、气候过于潮湿等原因，其甲醛含量也会很高。如事件所在地区佛罗里达州等地目前都采用空气内循环设计的空调系统。

　　260万美元只是直接损失赔偿，《华尔街日报》报道称，一栋面积适中的住宅拆除劣质干墙、替换受腐蚀电线及设备费用估算只需要10万美元，如果进行健康等项目索赔，金额会更高。更有美国媒体将这个数字推波助澜地计算为“11亿美元”。

　　在美国，打官司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因为当事人败诉时不需要支付对方诉讼费，原告胜诉时，律师更可分得高额的赔偿提成。于是，一些美国律师敏感地捕捉到这次“中国制造”带来的商机，张贴海报要开声势浩大的“万人大会”，以免费代理的形式发动集体诉讼。

　　这也是贾同春的担心所在，他称中国更多石膏企业会和泰山石膏一样落入“滥诉”的陷阱，当多家律师分头代理并在多家法院分散起诉时，缺乏国际诉讼经验的中国企业很难应对这些耗时间和巨大的经济成本的官司。

　　有媒体分析，诉讼集中的美国东南部几个州，也是美国房地产市场下滑最厉害的地方，飓风之后建设的房地产项目，价格比高峰时下降了一半还多，房主如果从“问题石膏板”中获益，可以弥补房价亏损或逃避房产抵押贷款。

　　为美国下滑的房地产“埋单”，这让中国石膏企业实在感到冤枉。贾同春表示，这个事件上，中国石膏企业会抱团来维护自己的利益，用严格规范的质量认证来洗刷清白。一边要应对官司，一边要正常生产经营，分身乏术的贾同春寄望中国政府和行业协会能出面帮助解决问题。